游灵之火始于月下

虽然最开始没打算写,但结果因为我有想看的部分就写了。相比简述更改了一些细节。出场人物:北尚,主人公,祝庆村的人,夕蒲,南厦。

是个怪设定。必须要事先说明的是,根据着眼点和理解的不同,可能会让人觉得好像不是完全的好结局,甚至可能根本是个粪设定,请谨慎观看。

非常多的乱七八糟的捏造二设。一些在不科学的宝可梦世界也不科学的设定。

以及,也许相关的地方不算很多,但完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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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在观赏着第一人称的默剧,或者是阅读别人的日记,北尚想到,将突然浮现出的单词加入记忆的词汇库中。

让意识沉入混沌的记忆之海,寻找着突然点亮的那些气泡,用视线之外的视线读取着大概是属于他人的记忆。在这份记忆之中,北尚看到了一个看上去像是年幼的自己一样的孩童。那个孩童伸出手,拉住记忆主人同样年幼的手,攀爬至小山丘的顶峰。

起风了。几只浅灰色的鸟宝可梦从一旁的树丛中飞出,掠过了视线主人的脸颊。

他看到好像那个孩童张嘴说了什么,但是——一切都是如此安静。安静的默剧。


北尚醒了。天亮了。






第一次出现这种变化,是大约四个月之前的事。


那一天,在芋满亭用晚餐的时候,偶然听到调查组的人在说着“大量出现幽灵属性头目”的事。尽管并没有刻意去听,但毕竟从未压低声音谈论工作的人们就坐在自己的身后,那位来自异乡的博士和名为小照的少女对于独自一人接下这件“诡异的”调查任务的少年实在是太过担心,因此在心中确认了一下最近确定的行程之后,北尚转过身去,对调查组的人提出自己可以帮忙。

当然,这位被称作“洗翠的救世主”、曾经直面狂暴的王的少年,大概并不会真的被这种任务打倒吧。只是某种方面来说,身为珍珠队的场长,考虑到团体之间的关系,如果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能帮上对方的忙,也是能起到积极作用的事,更何况,他也不排斥做这种类似巡护的工作,因此思考过后,北尚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如果有北尚场长跟着那就安心了!对于这样开心地说着的拉苯博士和小照,嘴里塞满芋饼的少年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在咽下食物之后向北尚致谢。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当然没问题!只是因为海岸基地那边的人有些不安,为了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吃过饭我就打算直接出发,这一点可以接受吗?”

没什么问题,北尚点点头。曾经在天冠山的时候,如果有宝可梦们引发骚动,他也经常彻夜不眠地守夜,甚至似乎在更久的以前,他就是很习惯熬夜的人。就这样定了下来,北尚和少年来到了群青海岸。




出现异常事件的地点,在鬼枯原。


虽然是出了名的“闹鬼”的地方,但是大量的头目对于这附近的人来说果然还是太过刺激了,因此才变成了“事件”。到达海岸基地的时候,正好是黄昏时分。只是因为那些宝可梦只在夜间出没,所以途径的时候并没有发生遭遇。在银河队的基地营稍作休整,等到夜幕降临,北尚便与少年兵分两路,开始调查行动。


说是调查,要做的事,也只有打倒或者捕获而已。


普通地避开在周边游荡的夜巡灵,很快,北尚听到了属于头目宝可梦的低吼声。他隐藏身形向那个方向走去,很快就看到了声音的来源——一只颜色似乎有些不同的黑夜魔灵。

如果遇到这只异色头目的是少年,那不管怎么说,一定会先扔飞梭球试试捕获它吧。但对于北尚来说,颜色特别也只是颜色特别,他并没有想特意收集的意思。更何况,头目宝可梦可不会和人类友好交流,一旦捕获失败,需要面对的仍是战斗,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将它打倒。

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即使是看上去等级颇高的头目,与它对战也不会变成更惊险的事,要说起来,还是互相揣测战术、需要更加活用头脑的对战更能让人热血沸腾。


总之,打倒这只异色的黑夜魔灵,并不很费功夫。

那么,下一只。犹豫了一下,北尚还是扔出了精灵球——毕竟是异色的宝可梦。调查组的人似乎在计算着“概率”之类的事,将它捕获也许能帮上忙吧。

然而在他扔出球的那个瞬间,异变发生了。


濒临昏厥的黑夜魔灵突然张开了腹部的口,发出了大声的吼叫。

绝境反扑?已经将宝可梦收了回去,北尚下意识向一旁进行闪躲,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袭来。黑夜魔灵就那样在上弦月的映照下嘶吼着,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在北尚重整态势的那一刻,这只黑夜魔灵消失了。

被它逃了。多少有点遗憾,北尚在心中浅浅地叹了一口气,决定向下一个方向进发。就在此时,他突然注意到,尽管黑夜魔灵逃走了,在它曾经所在的地方,却出现了一簇白色的幽火。


这是,什么?


在注意到仿佛替代品一样出现在半空中的白色幽火,北尚难得地愣了一下。这是异常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正在他犹豫如何处理的时候,那簇看似冰冷的火焰动了。它在空中晃了一下,径直向北尚的方向飘来。

也许是没能及时反应,也许是——下意识地没想躲。这朵白色的火焰,就这样没入北尚的心口。


发生了什么?是错觉?未曾烧着,也未曾带来任何不适,仿佛一个怪异的梦,那簇幽火就这样消失无踪。

不明白的事想也没有意义。只是停滞了片刻,北尚再次投身于调查工作当中。如果真的会有什么问题,那就当发生的时候再说吧,或者说,即使再度发生这种事情,至少可以做好准备。

接下来的调查并没有花费太多功夫,也不曾再出现异常的事。普通地和少年在基地营汇合,就这样返回祝庆村——是顺利的调查流程。


在回到祝庆村之后,尽管被问了是否要先回去休息,但对于北尚来说,再多耽误一点时间也没什么,而且确实有可以汇报的事情,于是就那样直接去了拉苯博士在银河队总部的房间。

率先开始汇报情况的是少年。在他看来,除了数量和种类有点多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也许是最近灵界的大门想要松口气,注意不要随便靠近应该就没关系”,他这样半开玩笑地说了。确实,北尚也有同感。也许对于一般通过的人们来说有点可怕,但只要懂得隐蔽身形、或者是能确保进入一对一的战斗状态,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是。


“……白色的幽火?”在听过北尚的说明之后,少年疑惑地拧起眉头,“这件事您可以早点说的,北尚先生。而且异色的……啊、我倒是没有在可惜哦?只是在大量聚集的时候似乎更容易出现那样稀有的宝可梦,也许这是性质类似的事件?”

也许是这样呢!拉苯博士在一旁点点头。那么,身体真的没问题吗?果然还是叫医疗组的人看一下吧!

对于这样的建议,北尚并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对他来说,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情况的汇报大概就这样结束了。只是在北尚走出拉苯博士的房间、去附近的医疗室进行检查之前,少年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叫住了外披黑衣的男人。


“说起来,北尚先生,”他这样说到,“其实,我做过类似于‘收集幽火’这样的委托,虽然具体说起来好像有一点云里雾里……您在这之前收到过什么道具吗?或者说,身上有多出什么道具吗?”

并没有这种事。再三确认过自己临时佩戴的腰包,北尚给出了这样的答复。那就奇怪了,少年说,“有一瞬间我想过,搞不好这种幽火一共有一百零八个,集齐了之后会出现颜色特别的花岩怪呢。”


“……花岩怪,是吗?”他好像隐约听说过这种宝可梦的事。少年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在那个时候,我接受了……一个女孩的委托,在洗翠的各地收集幽火。目标是一百零八个,在完成了这个任务之后,我与花岩怪相遇了——大概就是这样的事情。当然,那些幽火是没入了楔石之中,和您的状况并不一样,只不过也许可以作为参考……大概是直觉吧,搞不好您也不只会遇到一次幽火。”


“感谢您的建议。”北尚用手托住帽檐,对少年道谢,“我会注意的。”


接下来的身体检查,不出意外地,没有任何异常。被叮嘱了不管怎么说尽量远离幽灵宝可梦出没的地方,北尚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一切如常。




也许这真的是偶然事件。就当这样想的时候,没过几天,和宝可梦们在野外进行锻炼的时候,在离泉的附近,北尚再次遭遇了白色的幽火。尽管下意识地觉得也许没有什么,北尚还是尝试着躲开了,也让宝可梦使用技能攻击那朵火焰。然而冷白的火不为所动,如同只是在可见的另一个世界行走一样,它飘忽着躲开攻击,再次没入了北尚的胸膛。

接下来,北尚偶尔也会遭遇幽火。这到底是什么?代表着什么?无论去问谁都没办法给出答案。那个少年甚至去询问了某个隐居的神话专家,却也只能得到“不知道”的答复。


在大概有十簇左右的幽火附身于北尚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它们所带来的的变化。


在梦中,他窥见了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在那些第一视角的记忆中,总会有一个让人感觉似曾相识的身影。在某一天洗漱的时候,抬头看到镜中的自己,他突然意识到,尽管看上去是孩童、或是青年,那个人几乎看上去和自己一模一样。

会是那个,记忆中和自己很相似的人吗?


最初北尚很自然地这样认为。难道这些幽火是自己缺失的记忆?或者是在帮助自己恢复记忆?然而随着更多的幽火来到他的身边,碎片一片片展开,他察觉到了违和感。

这些记忆,看上去并不像属于自己。尽管是来自于某个视角的记忆,但就好像在观察他人的人生一样,北尚与这份视线有着隐约的距离感。更何况,即使在最初他以为记忆中一直看着的那个人是“和自己很像的人”,但在某一个瞬间,他终于意识到了。

这个人,大概就是从前的自己。






“……真是奇怪的事件。”因为对方一直在关注着事件的变化,因此某次在训练场中遇到的时候,在休息时间,北尚向少年说明了最近注意到的事。少年皱起脸摇了摇头,“听上去像是某种怪谈事件。”他说,“既然您这么觉得了,那莫非,记忆的主人才是你隐约记得的那个人?”

“也许是这样的。”北尚说,“拜这些记忆所赐,我现在已经能了解过去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些事。说来惭愧,实际上尽管我明白了那些事,但我并不是真的记起来了,而是‘读到’了这些信息。”

大概能懂,少年点点头,就像看电影一样吧?摄像头主人公的类型。啊,电影这个东西您现在能明白吗?


读过很多记忆的北尚已经明白了“电影”是什么。在那个记忆中,他曾经和记忆的主人一同看过电影,似乎是带有浪漫色彩的历史题材,只是在中途的时候,那份记忆就陷入了黑暗——大概是睡着了。

而且,“在那些记忆中,曾经有一组挑战者,似乎是演绎过电影的明星,因此我能够理解‘电影’的说法。您的比喻很恰当。”

“……挑战者?”少年敏感地抓住了关键字,“果然您曾经是那种?道馆馆主?”


并不是。北尚摇了摇头,他这样回答道,“也许有不确切的地方。我所在的城市,道馆馆主另有其人,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女士。我与另一个人、记忆的主人,似乎共同担任对战设施的管理者。之前所说的‘参演过电影的挑战者们’,就是在与我们进行多人形式的对战。”

对战设施?是什么样子的?少年瞬间提起了兴趣,并很快得到了答案:是在地下行进的列车上进行的对战。


果然这样的话题,只能和同为“时空迷失者”的少年简单地说清楚。不需要解释“列车”是什么,少年很快地发出了“真的假的!是地铁里?竟然可以进行对战?听上去好酷!”的感叹。如果在自己曾经的世界也存在着那样的对战设施,没有去看看真的是我的大损失!少年这样说着,让北尚心中也自然地升起一股自豪感。


“——对战地铁一定能为您带来无可替代的乐趣!如果有机会,请务必前来挑战!”


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样的台词,北尚愣住了。


就如同以前偶尔会说出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真意的台词一样,这完全是,出于本能所说出的话。


察觉到了对方伴随着无法实现的话语诞生的失落感,少年迅速地转移话题,“那、具体是怎样呢?听您的说法,是多人对战?是我印象中的那样,两名训练家结成队伍、各派出一只手持宝可梦的对战吗?”

“……是这样的。”明白对方若无其事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北尚决定接受他的好意,普通的继续这个话题,“这是多人列车的做法。除此之外,似乎也有别的线路……只是记忆的主人只会和我在多人线路中并肩作战,至于其他的时间,我似乎和他负责的是不同的线路,这一点我能回忆起隐约的印象。”

原来是这样,少年点了点头,“因为其他的工作时间并没有在一起,所以并没能得到那份记忆吗?这样说来,不知道我的猜测是否正确:您所看到的那些记忆,是否只有与您相关的内容呢?”


“正如您所说。”北尚做出了肯定,“我不知道这些记忆为什么会到我的身边。如果要找一个原因的话,那大概是因为,这都是与我有关的记忆。”

“也就是说,”少年抿了抿嘴,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道,“按照您的说法,无论是幼小的时候,还是在您成为设施主管的时候,这个人都在您的身边……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密切吧。”


也许是,家人,或者是兄弟。结合之前“很相似的人”的说法,少年在心中做出了这样的猜测。


面对这样的猜测,北尚沉默了一下,最终轻轻摇了摇头。


“……很遗憾。即使在我看来也是如此,但我仍然,没有回忆起有关于他的事。”

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叫什么名字?有着什么样的喜好?和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明明有在同一个家里同时洗漱的记忆,面前的镜子却仿佛被热气蒙住一样,看不到“自己”的脸。

北尚只能,从那份记忆中看到,“自己”。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沉默了片刻,少年说道,“有和您仔细说过吗?其实我也记不太清过去的事。虽然与宝可梦相关的知识我能够很快的回忆起来,曾经有在学校里学习这件事情我也能明白,但那段时间的我究竟是怎样的呢?我有朋友吗?有擅长的科目吗?有喜欢的老师吗?不说这些事情,甚至,我的父母是怎样的?我通通没有办法回忆起来。于是我擅自这样认为了:也许在人类的大脑中,记忆是有不同的‘分区’的。无法回忆的事,并不代表是‘不重要的事’,更不代表我不在乎它们、没有努力尝试记起它们。”

只是,分区不同,不同的记忆对人的意义不同。也许与过往的情感密切相关的那些分区,被大脑擅自塞到了最深处。


“如果您一直想不起那个人的事,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吧。”少年说,“那些无法被想起的回忆,一定是在一个特别的分区里,我是这样相信着的。”




伴随着晚钟的响起,有关于“记忆”的谈话结束了。没有接受少年一同吃完饭的邀请——倒也不是最近不怎么想吃芋饼的关系。北尚一个人回到目前在祝庆村被分配的居所,简单地准备晚餐,照顾宝可梦们的进食——也许是经常被少年召唤的原因,最近没有事情的时候,大狃拉在祝庆村附近逛荡、在吃饭时间跑来一起的时间也增加了。

一切都有条理地进行着。只是在夜露凝结的深夜里,看向无光的窗外,北尚想起了不曾和任何人说过、也绝不会和任何人说的那些记忆。


也许那个人,和自己是关系密切的家人、互相依靠的工作搭档。但在此之上,他在那些记忆中隐约看到了自己双目笔直地注视着记忆的主人、渐渐靠近的样子;弯下腰遮住天花板的灯光,触摸对方的样子;与那个人相拥、抱着那个人的样子。

还好这份记忆与其他的碎片同样,只是远远地放映着,不曾让自己感同身受。否则与其说是羞耻,不如说实在是太过诡异,甚至有些荒诞,他半开玩笑地想着。

但正是因为这些记忆,他更加无法确定,那个人,“究竟是什么”。


起雾了。睡在外间的大狃拉似乎翻了个身,听着似乎是被挤到了的巨蔓藤发出不满的呢喃,北尚收回了思绪。

在梦中相见吧,不知来处的记忆。

悄然的,在他入睡的时候,一朵白色的幽火穿过单薄的木窗,落入他的胸前。






夕蒲最近有一点烦恼。

已经九十九岁高龄的她,向来不擅长与人交际,更何况“被拜托了”,所以她暂且没有和其他人说起。只是无论怎么想,即使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可能是神明的手笔,但这件事,果然还是太过诡异了。

在上一次的下弦月,夕蒲在随意遗迹捡到了一个孩子。


是的,一个孩子。明明随意遗迹的门口一直有银河队的人在驻守,防止再次遭到什么人的破坏,但当夕蒲问到“有其他的什么人进去了吗?”的时候,收获的只有茫然的表情,以及随后干脆的否定。

即使不是爱夸人的性格,夕蒲也明白,那些银河队的人并不是会偷懒耍滑的半吊子。既然如此,那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偶尔会去随意遗迹观察状况的夕蒲,在那个空中悬挂弦月的夜里,如往常一样和银河队的人打过招呼,进入了遗迹。远远的在甬道里,她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尽管上了年纪看不清太近的东西,反而远处的视野没有怎么受到影响。难道是那个银河队的少年?夕蒲下意识地想,最近这里有调查任务吗?

然而当她看得更清楚的时候,夕蒲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并不是那个少年。是个身形看上去大约六、七岁的孩子,好似偷穿大人的衣服一般,戴着一顶快要遮住脸的帽子,披着样式似乎有点眼熟的奇怪白色衣装。

就像没有注意到夕蒲的靠近一般,那个孩子仰头看着飘浮在空中的未知图腾们,一动不动。

“你,是哪家的孩子?为什么在这个时间——”

夕蒲的话只问到一半。这个时候,她终于借助火把的光亮看清了孩子的脸。似乎是个男孩。那张稚嫩的脸上带着笑容,仿佛没有听懂她的话一般,他歪了歪脑袋,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然而这并不足以让夕蒲一时失语。

这张脸,看上去很像一个人。


“……北尚的私生子?好像没听过这种事。”有点震惊地将突然冒出的念头否决,夕蒲摇了摇头。那个人众所周知的洁身自好,也许是失去了记忆的缘故,尽管身为场长是很可靠的人,但似乎和其他人并不算亲近。那样的人有私生子?不太可能,多年积攒下来的识人经验这样告诉夕蒲。

但这张脸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这身衣服,夕蒲总算回忆起,即使颜色不同,看上去与那个人被捡回珍珠队的时候所穿的服装十足相似。

夕蒲没有注意到,在她自言自语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孩子的目光仿佛在进行检索一样,停滞了一瞬。无论如何,这么凉的夜里,小鬼一个人待在遗迹里的画面可让人笑不出来。尽管那些未知图腾没有攻击人的意思,但如果意外发生,那时候后悔就晚了。

她叹了一口气。不管是什么来历,出去再说吧,她弯下腰去拉那个孩子的手。


在最初的那个瞬间,夕蒲恍然以为自己的手穿过了孩童的,但下一秒,夕蒲意识到自己确实抓住了这个孩子,只是这只小小的手,有一点冰冷。

也许是着凉了吧,又或许……留意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大尾狸和月月熊的身影,夕蒲略微安下心来。她稍微一用力,这个孩子就乖巧地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周围的未知图腾略微散开,却没有直接跑掉。

不仅仅是过于不合身的外衣,连下装也是,这样要怎么走路?夕蒲皱着眉头,思考着接下来的做法。


“孩子,你听得懂我说话吗?”夕蒲问到,“我上了年纪,没法背你出去,如果让宝可梦带着你,你会害怕吗?不然,你就只能把这身碍事的衣服脱掉,否则,你肯定会摔倒。放心吧,我已经是个九十九岁的老婆婆了,在我这样的人面前,你没必要不好意思。”

她观察着孩童的表情。让人觉得有些棘手的是,就像刚刚一样,仿佛没听到,又仿佛不能理解,他只是带着如同一张白纸的笑容,看着夕蒲的脸。


偶尔会听说,天生就存在着某种残缺的孩子。难道他就是这样?

这下可难办了,不过既然如此,看他对着未知图腾的样子,大概也不会害怕宝可梦吧。夕蒲叹了一口气,指示大尾狸把孩子背到身后,带着他从遗迹里出去。

开始很顺利。即使大概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孩童依然配合地乘上大尾狸。但当大尾狸转过身去,向出口的方向迈开步子的时候,夕蒲第一次从他的举动中读到拒绝。

那个孩子向后倾斜着身子,就那样坐在了地上——尽管看上去是摔了一跤,也没有哭闹。为什么?夕蒲皱起眉头。


“这里是重要的遗迹。”夕蒲说,“并不是小孩子过夜的地方。你听不明白吗?无论如何,我必须先带你出去。”

孩童没有更多的反应。这个时候,未知图腾们再次围了上来,其中看上去胆子大的,还推搡了一下孩子的脸颊,让夕蒲忍不住捏了一把汗。这是什么?未知图腾在挽留他?

无法控制的,夕蒲的脑海里再次浮现起那个一度被自己否定的念头——倒不是说私生子,而是,这个孩子,真的是人类吗?

诡异的出现、诡异的举动。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强行将她带走的时候,一直在一旁观察着情况的月月熊上前来,拱了拱夕蒲的手。

看着轻轻摇头的月月熊,夕蒲缓缓地说到。

“……你的意思,是让他留在这里吗?”


夕蒲最终没有带走这个孩子。只是,她也没办法就这样直接离开,最终的做法,就是她也决定暂时在这里过夜。

尽管已经上了年纪,但对夕蒲来说,即使偶尔在野外度过夜晚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是在遗迹之中,自己的身边还有大尾狸和月月熊。只是毕竟,“已经上了年纪”,再怎么勉强她也没办法熬夜。就在看守着这个奇怪的孩子的过程中,无法控制的,夕蒲睡了过去。


第二天,当夕蒲倚靠着月月熊醒来的时候,她注意到自己的身上像是盖着被子一样,披着一件奇怪的白衣。

……是那个孩子的衣服。尽管最初有点迷惑,夕蒲很快回忆起了昨夜的一切。是那个孩子做的?她抬起头来,却不由得愣住了。

脱下了外衣,露出里面尺寸不合的、看上去像是外来者一样的服装的那个孩子,既像是昨夜看到的孩童,又不像是同一人。

眼前的这个孩子,看上去并不再是六、七岁,而是至少也有十岁左右,这一点夕蒲绝不会搞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真的是上了年纪,睡糊涂了?她皱着眉头,看向四周——果然,没有另一个更年幼的孩子。

那个如同幽灵一般的身影,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好吧,不管怎么样,出现了这种异常的状况,他肯定不会是谁的“私生子”,夕蒲这样想。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陪在自己身边的宝可梦们——即使没办法用言语沟通,但它们也许看到了在这个孩子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就在这时,孩童开口了。


“抱、歉。”他有点磕绊地说着,“我、必须、这里……留下。大概。”

“……为什么?”多少从破碎的语句中明白了少年的意思,夕蒲拧起了眉毛,“有什么理由吗?”

好像不知如何解释一般,他迷惑地笑了。周围的未知图腾晃呀晃,少年终于再次开口。


“生命、与其他生命、相遇。”少年指着墙上被裂纹贯穿的石板说着,“更多、才能明白。” 

然后,仿佛强调一般,他重重地点头,“安全,离开、不能。”




夕蒲最终,就这样离开了随意遗迹。在经过出入口的时候,与银河队的人打过照面,并没有直接提起,只是旁敲侧击的询问,不意外地得到了“什么也没有”的答复。

好吧,那就这样吧,也许这也是神奥大尊的意志——对于无法解释的事情,夕蒲只能这样想。她并没有多余地叮嘱银河队的人不要进入遗迹,也没有再说更多的话,就那样返回了自己的居所。

果然是上了年纪,在外过夜,腰背还是会变得很痛。叹了口气,夕蒲决定还是先休息一下,再做其他打算。




又经过一天。

夕蒲再度来到了随意遗迹。根据门口银河队的人的反应,她很容易就能得知,这个人并没有进入过遗迹。银河队的警卫组成员都是些自知血气方刚、有些毛手毛脚的年轻人,对于遗迹历史之类的没有什么兴趣。对于他们来说,看守只是看守,完全没有进入遗迹的必要,不如说,这样反而能减少闯祸的几率。

对于这样有自知之明地年轻人们,夕蒲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见。只是,她一向不擅长和外人交往,于是即使事前想过了,她还是有点生硬地说道:

“你们银河队,没有和你换班的?别在这里打瞌睡,我今天还会留在这里,你赶快回去。”


这怎么行!银河队的人使劲地摇摇头,我没关系!换班的人当然有,只不过那个家伙有点感冒,晚些时候才会过来,我能撑住!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和月月熊暂时会留在这里。”仿佛不耐烦一样挥挥手,夕蒲皱着眉说到,“回去!让那个人晚点直接过来。”

最终,拗不过夕蒲的年轻人与她确认了换班时间,就那样回到基地营睡觉了。


目送着那个警卫队员离开,夕蒲摇了摇头,再次踏入甬道。很快,她再次看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

看上去十三、四岁,将过大的鞋子整齐地放在一边,正在弓身挽起裤脚的少年听到夕蒲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笑着和她打招呼。

“您好,婆婆。”他说,“前两天给你添麻烦了。现在,我应该可以从这里离开,请您安心吧。”

如果要说是否感到惊讶,那自然是肯定的答案。但是还需要惊讶吗?既然昨天已经见到了那种事。

“你知道离开就好,毕竟遗迹,可不是给人过夜的地方。”虽然她也那样做了。夕蒲打量着如今的这个少年,问到,“不过你,既然要从这里离开,知道要去哪里吗?”

这个嘛……少年露出了苦笑。


“很抱歉,除了名字之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因此就算您问我去哪里……也只能是随便什么地方了吧。”

似曾相识的说法。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夕蒲叹了口气。

“我的血还没有冷到放任无家可归的孩子曝尸荒野的地步。你,跟着大尾狸去我住的地方,收拾一下你这身衣服。”

从背后的筐子里取出一副小小的草编拖鞋——现在看来,明显已经不合脚了,但总比光脚走路要好得多。态度强硬地让少年穿上鞋子,夕蒲再次重复,“能听明白吗?跟着大尾狸走就可以,它会避开野生的宝可梦。我晚一点回去,到时候再说其他的事。”

“……这样,可以吗?”犹豫着是否该接受对方的好意,少年这样说,“明明我是,来路不明的人。”

原来有自知之明吗?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夕蒲说,“你不是说你记得名字吗?把名字告诉我,暂且就不算来历不明。”

是的。……非常感谢您。少年对着年迈的场长低下头,报上自己的名字。


“迟来的介绍,请让我再次致歉。我是,南厦。”




无事发生地等到银河队的人来换班,平静地接受年轻人的道谢之后,夕蒲和月月熊一同先去舞台战场照看了一下裙儿小姐的情况,再返回自己的居所——因为暂替火夏的职责,她现在正好住在这附近。尽管记住了笛声,但那个少年似乎对于寻找宝物没有什么兴趣,因此和其它坐骑宝可梦不同,月月熊还是更常待在红莲湿地。虽然月月熊看上去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夕蒲偶尔还是会产生一点“年轻人果然还是不懂得月月熊的好”的不平心理。

抚摸着月月熊粗糙温暖的皮毛,年迈场长的居所就在前方。远远地,夕蒲能看到趴在门边等待友人归来的大尾狸,以及……

将杂乱的树果进行分类,笑着和围过来的鬼斯们道谢的白色的少年。


偶尔会有这种事,即使不是在仅被月光照亮的黑夜,而是在白天,这些幽灵宝可梦也会群集出没。但这是什么情况?看上去不像是危险的接触,这个时候,夕蒲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阳光映照下的影子,似乎格外单薄。


诡异。但是对于自知接近天命之年的夕蒲来说,没有什么可怕的。她从月月熊的背上慢慢爬下来,神色如常地回到自己的居所。但仿佛察觉到了一瞬间的不安稳的气息,在那些鬼斯隐去身形之后,自称南厦的少年这样问到。

“虽然得到了朋友们、宝可梦们的帮助,但这样的做法,会给您带来麻烦吗?”

倒不至于是这种程度。“这没什么关系,我也和大尾狸一同生活。只不过,你需要当心。”

南厦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非常感谢您愿意收留我,我会尽量的,帮忙的。”


小孩子能帮什么忙?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那个与神奥大尊结缘的少年,以及……这个“人”,真的是小孩子?于是放弃了这种说法,夕蒲说到。

“你现在也看到了,我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住的地方也很无趣,不用你帮什么忙。在这个洗翠,一定还有更适合你的地方,只是之前的状况看上去好像没办法解释,才让你跟着大尾狸来的。那么,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南厦迟疑地摇了摇头,“……抱歉,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只是大概,我还不能离开这附近,所以,暂时,可以不要和其他的人说我的事吗?”

夕蒲抬眼观察着南厦的表情,与之前相同,他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那么,等你能离开了,就从这里出去。至于现在,该吃晚饭了。”


暂时的共同生活开始了。叫做南厦的人“成长”的速度明显不同于常人,注意到的时候,可能突然就跨越了时间的阶梯。对这种异常已经心中有数,与之相比,也许是他擅长和宝可梦相处的地方更让她惊讶一点。如今月月熊也能很安心地让他帮忙梳毛,这正是其手腕的证明。

除此之外,偶尔他也会在夜里突然消失,等回到夕蒲的住所的时候,会携带着一些野外常见的材料。据他所说,收集这些也是有朋友在帮忙,但姑且不论他和那些鬼斯们相处的多融洽,如果不是经验者,随意在野外过夜本身就是危险的事。尽管这样再三警告了,但这个叫做南厦的、如今大概可以被认为接近成年年纪的人,总是带着轻松的笑容。

“请您放心,我会小心的。遵守规则,安全行驶!嗯!没问题的。”


奇怪又,似曾相识的用词。尽管已经将涉及到伦理的选项剔除在外,但夕蒲很难让自己不去联想到那个人。

于是,她作出了一个决定。






少年结束了惯常的调查任务,从正门进入祝庆村,打算先去吃个饭。在经过理发店的时候,他突然地被叫住了。

“……怎么了吗?又想试验一下新发型?或者是想找灵感?”

这个金刚队的场长会叫住自己,无非就是这样几种情况,少年擅自下了定论。

让他意外的是,火夏摇了摇头。


“虽然我也想再多设计几个新发型出来,可惜最近完——全没有灵感,这次是有别的事想问你啦。”

火夏说,在她回到舞台战场看望裙儿小姐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去那边打理琐事的夕蒲。就裙儿小姐的近况聊了几句之后,夕蒲好像只是闲聊一般,问了这样的事。

“北尚现在也在祝庆村吧,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过什么怪事?”


将这样的问题转述给少年,火夏露出了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个,你也知道嘛,尽管为了让大家尽快熟悉起来,好像半强迫一样的变成了直呼名字的程度?但我和那个人确实没有什么交集,要说他的近况之类的,我根本不知道嘛……所以就来问你了。”

原来如此,对于火夏的做法少年理解了。毕竟要说起来,火夏兼职的理发店和北尚常驻的训练场根本位于祝庆村的两个不同的方向,而火夏由于要顾店,肯定也没办法只靠闲逛的就跑到那么远。即使偶尔会去那边锻炼一下对战的事,但总体来说,这个红发的少女和北尚确实不算熟悉,即使被这样问了,她也没办法回答夕蒲。

只不过,

“……为什么夕蒲女士会问这样的问题?”

让少年感到有点奇怪的,是这件事。只是对于火夏来说,她好像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嗯,大概是因为都是珍珠队的人?虽然平时看上去是有点……严肃的人,不过夕蒲偶尔也很爱操心呢,可能只是单纯的担心吧?”

也许是这样。只是这个时候,突然说到了“有没有遇到怪事”,少年下意识地在心中回答,那确实是有的。


“这样吧,”少年想了一下,这样说,“等休息之后我去一下红莲湿地,反正我也要去做调查。到那个时候,我直接去找夕蒲女士,和她聊聊天让她放心好了。”

啊,那就拜托你了!火夏高兴地说到,顺便也去看一下月月熊吧,夕蒲好像对你不怎么呼唤月月熊的事有点意见……听到这种话,少年一瞬间产生了后悔的情绪。啊,果然还是不要去了?

只是话已经说出口,于是他胡乱地点点头,拒绝了火夏理发的邀请——总之,先填饱肚子。




在完成了积攒许久的几个课题之后,少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思考了一下目前自己距离火夏提供的位置有多远,最后无奈地得出了结论:也许自己会变成夜访独居女士的怪人。

不过……大概、夕蒲女士也不会太在意?这样犹豫着,他还是拿出了神阖之笛。只不过突然想到了火夏提到的月月熊事,最终还是没有吹响——以免再次让夕蒲觉得自己在区别对待。

先借助阿尔宙斯手机……然后走过去,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这样决定了路线,少年出发去拜访夕蒲。

当少年到达夕蒲的住所的时候,正好有弯弯的弦月从云层后探出脑袋。


“……为什么你会来这里。”在夕蒲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了预想之外的人,她愣了一下,“这么晚了,你是遇到什么事了?”

“不、倒不是因为这个……”这样说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总之,“我可以进去吗?”

这倒无所谓。尽管顾虑着……但现在不在。夕蒲第一次觉得,那个人还是在外面多待一会好了。当然,如果就这样被撞见,那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了吧。

让少年坐在矮桌前,用热水简单地泡了茶。接过茶水的少年道过谢,打算直接进入话题。


“我听火夏说,您最近在打听北尚先生的事,是这样吗?夕蒲女士。”

“原来是这么回事。”夕蒲叹了口气,“那个丫头,是不是根本没有和北尚好好相处啊?”

“倒没有您说的那种程度……您看,火夏她是祝庆村很受欢迎的理发师嘛?”姑且替火夏解释了一下,少年说道,“其实,我只是有点好奇?您问什么会突然问到北尚先生,是出了什么事吗……?”

面对少年的疑问,夕蒲不愿意回答。无论如何,自己答应那个人在先,原本只是想从侧面理清状况,结果反而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如果只是“偶然的撞见”,那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但因为自己处于疑心的举动使得不成文的“约定”被破坏,夕蒲总觉得很讨厌。


“如果您不方便说……事实上我来这里,正是因为多少也知道一点相关的——”


少年的话说到一半,木门的声音再次响起。


夕蒲看向少年背后出现的那个人影,脸僵住了。怎么偏偏是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啊,夕蒲小姐,是来客人了吗?”身上的白色制服多少还有些松垮的地方,因此青年小心地不让袖子碰掉怀里的树果,先将房门掩上。他转过头来,看着少年目瞪口呆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也许是门开得太突然,吓到别人了吧。最近有些疏忽了,手上拿着东西就没有好好敲门……南厦反省了一下,向少年道歉,并进行自我介绍。


“没有打招呼就突然进来,不好意思。您好,我是南厦。”




意识到少年夸张的反应大概另有原因,在他小心翼翼地问起南厦的身份的时候,想了一下,南厦提出了让自己先去屋外整理树果的建议。

“抱歉,尽管您这么问,除了名字,我什么都记不起来,所以反而,我并不清楚自己的事。如果您想知道我是什么人,也许让这段时间一直看着我的夕蒲小姐来评价,会更为公正。”

“……我明白了,就这么做吧。”在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少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下,他同意了青年的提议。夕蒲叹了口气,不管怎样,是自己的行动引发的这件事,首先是……“请您不要道歉,夕蒲小姐。”

仿佛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南厦开口说道,“我明白的,这是意外。尽管由我来说,也许有点奇怪,但我并不是因为心虚才希望您隐瞒我的事,只是,不希望为您添麻烦。既然是现在的情况,就请您不客气的,直接向这位客人说明情况吧。”


于是,就这样决定了。看着白衣的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夕蒲叹了口气,向少年说明大约一个月之前,与某个“孩童”相遇的事。

少年全程,并未出声打断夕蒲的讲述。某种方面来说,这件事的怪异程度已经超出了少年的认知。即使只是刚刚短暂的接触,但在他的眼里,那个人,怎么说看上去都是“人类”,甚至除去年龄的差异,和他所熟识的另一个人过于相似。但有一瞬间,倒也说不上是无端的联想,他想到了幽琳。

“听上去简直像是某种灵异事件……”听完夕蒲的讲述,少年自言自语一般地发出感想,突然地,在他的脑中有一条线串联了起来。

灵异事件。


“抱歉!夕蒲女士,我觉得我大概,必须要把南厦带回祝庆村——最好是马上。”

看着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做出请求的少年,夕蒲愣了一下。

“……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夕蒲说,“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想到了什么,而且我也,确实没有绝对的信心为他进行担保。无论如何,你应该问的,是他本人。”

“您误会了,我并不是说那位南厦先生一定是什么可疑的人。”少年用力地摇了摇头,“只是……这件事情我一时没有办法和您解释清楚。明白了,我会去直接问他。”


在屋外和月月熊分吃树果的南厦很快就明白了少年的要求。

但是。

“很抱歉。并不是不想配合您,我也很想弄明白,我自身的事。“他说,“虽然我也说不清理由,但是,在我能好好的撑起这身制服之前,我大概不能走得太远。会死的。”

突然蹦出的词句吓了少年一跳。跟在少年身后走出屋子的夕蒲听到这句话之后,沉默了一下,问到,“和在随意遗迹的时候一样?”

也许是,南厦说。“那个时候,我大概还缺少很多东西,所以没办法离开。现在,在这附近没有问题,但如果更远的地方,也许会死。”

再一次说出仿佛恐吓一样的用词。尽管“没有根据”,但既然都是灵异事件了,少年也没办法就这样当做玩笑话。

“那好吧。”他点了点头,“我明天,会再来这里。”






大约三天之前,当某一簇幽火来到自己的身边的时候,北尚下意识地觉得,也许这就是最后一片。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也没办法说清楚。尽管他有意记录每一次与幽火的相遇,但似乎也有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出现的记忆碎片。

“搞不好会是一百零八个”。他突然回忆起那个少年说过的话。北尚摇了摇头。自己无法准确地计数,而且,这不会是花岩怪的灵火。

传说中,花岩怪是由一百零八个邪灵转生而成。尽管根据少年的说法,他似乎也不认为当初委托他的神秘女孩是什么恶灵,但无论如何,北尚绝对无法把这些记忆的主人和“恶灵”联系在一起。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阅读着最后一份记忆。似乎是平常的一天,那个人与他一同吃过早餐,步行来到工作场所。在到达办公室后不久,记忆中的自己似乎接了一个电话,与视线的主人打过招呼,身着完好的黑色制服的自己,从房间中走了出去。

就这样,记忆中断了。普普通通、不足以引人注意的记忆,却在一瞬间,让北尚的心里没有来由地升起一股伤感。


啊,这也许就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




房门被敲响了。浅眠的北尚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他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看了一眼半掩的木窗,看上去尽管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但已经隐约有阳光的影子。

北尚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那个调查组的少年。

“很抱歉这么早来打扰您,北尚先生。”大概是跑着来的,少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请您立刻随我去一趟夕蒲女士那里。”



尽管未曾细说理由,但北尚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他要少年稍等,回到房间里稍微洗漱过,穿上那身与记忆中不同,如今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制服,戴上隐约有点走形的帽子——无论何时,他都无法放弃它们。

接下来是疾行。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急?对于状况的解释,少年只说了这样的话,“您看到就会明白了。也许是我的误会,那个人,您必须立刻见到他。“

仅仅只是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却足以让北尚的心中久违地燃烧起某种火焰。




全力的赶路使得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意外的早。并不清楚夕蒲的住所,因此只能由少年带路的北尚,他的脚步声听上去简直不像是行走在湿软的土地上,而受着某种说不清的使命感驱使,少年也毫不犹豫地跑了起来。因此,在踏入夕蒲的居所的时候,他甚至没能看清眼前的状况,只能忙于低头喘息。


没有人说话。无论是似乎早就等在门口的南厦和推迟去舞台战场的夕蒲,还是紧跟在少年身后的北尚,没有人说话。


总算理顺气息的少年抬起头来。他看到眼前那个白色的身影,有一丝恍惚——好像前一秒还是那身与北尚的颜色相反的制服披在身上、有点松松垮垮的样子,如今看上去,却似乎原本就应该是这样,合身的白色制服如同某种身份的标志一样,与黑色制服的人相对。


“好奇怪。”终于,南厦开口了,“突然感觉,你是我一定要见到的人。好像我现在,已经可以去任何地方。”

“那真的是太好了。”如此自然地,北尚对他的话做出回应,“看到你,我就明白了我来到这里的理由——一定是为了,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这是什么好像告白一样的话啊。有一个瞬间,觉得站在两个人之间的自己身上在发光,好像是什么多余的人一样,少年缩了缩肩膀,向一旁退了一步。

尽管之前看到北尚先生的表情……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自己想象得要更复杂也说不定。


“我是,南厦。”没有注意到少年的异状,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夕蒲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白衣的人露出似乎好像感到抱歉、又有点难过的笑容,“虽然记不起很多的事情,但我一定,绝对不想忘记你的事。”

并不意外听到这样的话,也许这个人的记忆,如今正在自己的脑海里。北尚点点头,“请不要在意。我是北尚,和你一样,曾经失去了除名字以外的记忆,即使直到如今,我也没有办法确切地想起你的事。“


但是,没关系不是吗?

即使是无法记起彼此的对方,如今也站在了相同的时空里。




短暂的谈话之后,由于夕蒲说她要去照看裙儿小姐,让他们赶快决定之后的事,在确定南厦大概真的“可以去任何地方”(虽然只是凭借感觉?但之前“一旦随意离开就会死”的事也是感觉,南厦这样说),这件事很快有了结果。

尽管可能涉及到来历方面的说法有点麻烦,也没有人特意想要说谎,不过反正从天空中掉下来的少年即使经历过苦难,如今也能堂堂正正地在祝庆村接受别人的目光,再多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只要不再碰巧出现什么难以解释的事件,大概也没什么问题。

说到这里的时候,少年悄悄注意了一下那个人脚下的影子——嗯,看上去没问题,完全和普通人一模一样。是来历不明的“人”呢。


唯一可能需要犹豫的,就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南厦总觉得要多帮夕蒲做一些事再走。

“不需要!”对此,夕蒲毫不客气地说,“别看我已经九十九岁了,手脚可比你们这些年轻人利落得多,至少还能再干个十年。去吧!”


就像放飞雏鸟一样,矮小的老者拍了拍白衣人背部,将他向前推去。


“……那么,我们就出发了。”与北尚并肩而立,最终南厦,笑着与老人告别。






大约半年之后。

南厦到底是什么人,直到最后也没办法得出肯定的结论。不过连身体检查都做过了,看上去只是个普普通通、相貌堂堂、二十前半的青年。硬要说的话,在洗翠人的视角里看来,可能多少有点锻炼不足。关于这件事,少年在心中默默地想着,好像无论是管理地铁线路,还是在更加“现代”的时代进行宝可梦对战,大概都不需要能依靠长跑甩开头目的筋肉和体力。

不过即使没办法做到这种事,能自然地和宝可梦相处的那个人,就算没有曾经的记忆,也能借助北尚先生的宝可梦将警卫队的人打到怀疑人生,可能这就是战斗设施主管的本能?

据北尚先生所说,似乎曾经在被称为对战地铁的那个设施工作的时候,南厦先生也经常会使用二人一同培育、或者是北尚本人的手持宝可梦迎接挑战者。

这在少年的耳中听上去,多少是有点不可思议的事,因为他没办法想象祝庆村里到底有谁能够顺利地使用他的手持宝可梦进行对战……不过看着两个人并肩而立的样子,似乎又很合乎常理。


总而言之,如今那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祝庆村的生活。甚至,说到制服,最近还引起了纱珑小姐的兴趣,似乎下定决心,即使当事人似乎没有这种需求,也一定要研究出能够修补北尚先生黑色制服的布料……搞不好,这个世界服装方面的“历史”会被改变。


漫无边际地想着无关紧要的事,少年伸了个懒腰,向村口走去。


那么,去工作吧。即使不知道曾经经历过什么,至少明天还好好地等在前方呢。等到结束了调查工作,再去找那两个人对战吧。


不辜负时光,说的就是这样的事吧。






结。






写到一半的时候疯狂的切出界面,写得实在痛苦,想停止打字……这篇果然会变得很长。

写了一些我想看到的东西进去。



大致我流设定是,北尚掉入洗翠的时候,南厦作为生者掉进了灵界。虽然这方面也许水晶灯火灵可以帮上忙,但因为因果关系,它无法进入“有南厦”的时候的灵界。时间并不是直线流淌的。


生者的灵魂密度与灵界无法匹配。考虑到由人转生的幽灵宝可梦从设定来看似乎很多,但如果要说都有记忆也太吓人了,因此,有了这样的设定。灵魂的本质可以比喻成一个“核”,后天的经历、记忆就好像包裹着核的层层外衣。

如果要停留在灵界,必然要抛弃那些过去的枷锁吧,在最初南厦不明白状况、没办法控制的时候,也无意识地扔掉了一些记忆,但当他注意到的时候,“绝对不想忘记”,因为在他的概念里,北尚还在原来的世界,也许正在担心他,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回归生者的身份呢?于是他尝试着努力了。

但因为与所在世界格格不入,最终的结局只能是碎掉。破碎的记忆的残片化作了幽火,只剩下灵魂的核心在原地静静休眠中。

然后是,偶发事件,大量头目出现甚至还出闪了,只要地图跑得多偶尔就会发生这种事呢(……)。被北尚打倒的异色黑夜魔灵不想被抓住,正巧在灵界之中,在它能够触及的位置,似乎有着与眼前的人类有联系的灵魂碎片。直接打开通道来不及,但这样“手续”更简单,于是就那样将位置进行了替换,逃之夭夭。


这是最初被打开的通道。受到这片碎片的吸引,其他的碎片也渐渐浮上现世,最后也引来了灵魂的“核”。不过这种事当然没办法精准控制落点,因此那个时候,南厦出现在了随意遗迹。

尽管在灵界这是相配的形态,但对于现世来说,只有核的灵魂并不完整,除非作为宝可梦转生。于是出于生存本能,南厦只能汲取周围的信息进行密度的补足。最初是在随意遗迹,多亏了未知图腾们,学会了一些他本来根本不会的古文字。

在稍微稳定之后,多少能离开最初的落点一点距离。但直到见到北尚之前,南厦还是有残缺的状态,长途旅行(去其他地图)大概真的不行吧,会散掉的。

顺便,能和鬼斯友好相处,因为有灵界的气息。


基于南厦视角的记忆,北尚能回忆、推测出一些“基础设定”,但还是有很多无法回忆起的事。不过顺便,偶尔他会觉得,记忆的主人大概对自己稍微有点滤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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